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＂不够漂亮，演技也不够好，但有一点很特别。＂
这话出自87版《红楼梦》导演王扶林之口。当年他就这么直白地评价陈晓旭，听起来像是在损人。可谁知道，就是这个＂不完美＂的选择，成了几代人心中无法替代的林妹妹。
意外的选择：从不被看好到脱颖而出
1983年夏天，毕彦君拿着《大众电视》杂志冲到陈晓旭面前。＂快写信报名，央视要拍《红楼梦》了！＂
陈晓旭当时就是个话剧团的小演员，长得也就那样。她撇撇嘴：＂全中国这么多人，谁会看上我这个小丫头？＂
毕彦君一听就急了，直接用激将法：＂你连试试的勇气都没有？＂
这招还真管用。陈晓旭气得当场就写了自荐信，还在照片背面抄了首自己14岁时写的诗——《我是一朵柳絮》。信寄出去后，她自己都不抱什么希望。
王扶林那会儿正愁得要命。从英国考察回来，他提议要拍中国古典名著，结果央视真的批准了。可接下任务才发现，这事比想象中难太多了。
光是选林黛玉就让人头疼。三万多人报名，条件好的一大把。张静林漂亮，演技也不错；张蕾更是被称为＂剧组第一美人＂。相比之下，陈晓旭真的不占什么优势。
王扶林后来回忆，陈晓旭那张照片看着就普通，但那首小诗打动了他。诗里透着一股子忧郁劲儿，跟林黛玉的感觉很像。
面试那天北京下大雨。陈晓旭淋得像落汤鸡似的，推门进来时头发还在滴水。王扶林看着这个瘦弱的女孩，心里五味杂陈。
＂你知道为什么从这么多人里选中你吗？＂王扶林问。
陈晓旭摇头。
＂因为你是唯一一个写下对《红楼梦》理解的人。＂
接下来的考试更让王扶林刮目相看。问到妙玉的判词，陈晓旭张口就来：＂欲洁何曾洁，云空未必空。可怜金玉质，终陷淖泥中。＂
这下王扶林彻底服了。这丫头不光读过原著，还真懂。
气质胜过技艺：导演眼中的＂特别之处＂
很多人不明白王扶林为什么选陈晓旭。张静林条件多好啊，京剧世家出身，演技扎实。
王扶林当时也纠结。陈晓旭确实不是最漂亮的，演技也谈不上好。但有件事让他印象特别深刻。
＂如果不让你演林黛玉，你想演谁？＂王扶林试探着问。
陈晓旭想都没想：＂如果我演别人，观众会说林黛玉去演别的角色了。＂
这话听起来挺狂，但王扶林从中听出了什么。这女孩不是在演林黛玉，她觉得自己就是林黛玉。
陈晓旭的身世也很说明问题。她小时候想学芭蕾，结果政审没通过，梦想破灭了。后来进了话剧团，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看书。这份孤独感，跟林黛玉寄人篱下的处境太像了。
更关键的是，陈晓旭才80斤，瘦得风一吹就倒。王扶林觉得这正符合＂弱柳扶风＂的感觉。张静林虽然漂亮，但身材太健康了，没有林黛玉那种病态美。
三年培训下来，王扶林越来越觉得自己选对了。陈晓旭不光能背下所有相关诗词，还对角色有自己的理解。她说林黛玉不该是怨怨艾艾地死去，而是看破红尘后的解脱。
这种深度理解，不是演技能教出来的。
争议中前行：从质疑到认可的漫长之路
1987年《红楼梦》播出后，反应却很复杂。普通观众挺买账，但专家们不干了。
《红楼梦学刊》直接发了5篇批评文章。说陈晓旭的林黛玉＂形似有余，神似不足＂，感情表达太简单。还有人说黛玉应该有书卷气、孤傲气、富贵气，陈晓旭一个都没演出来。
王朔的话更难听：＂这帮小孩演戏全僵着，台词念得真差。＂他还嫌那些小姐太＂嗲＂，说话尖着嗓子，不像大家闺秀。
作家王安忆也更认可王文娟的越剧版林黛玉。她觉得王文娟有大家子的稳重，回眸转身都很慢，有规矩。反观陈晓旭，虽然演出了忧郁气质，但贵气、活泼、可爱的一面没体现出来。
这些批评确实说到点子上了。陈晓旭当时就是个新手，演技肯定比不上专业演员。她自己也知道，拍戏时经常向导演请教。
更糟糕的是，陈晓旭后来接戏都困难。观众一看到她就想起林黛玉，演什么都像在演黛玉。《家春秋》里的梅表姐，还是那个多愁善感的样子。
整整三年没人找她拍戏。一个正当红的演员，就这么被一个角色给困住了。1991年，陈晓旭干脆改行做广告，告别了演艺圈。
时间的验证：从争议到经典的蜕变
谁能想到，时间会给出完全不同的答案。
90年代后期开始，87版《红楼梦》的口碑慢慢转好。大家开始注意到那些细节：王立平的音乐，史延芹的服装，还有演员们的认真劲儿。这些东西，后来的剧都比不上。
真正的转折点是2010年。李少红版《红楼梦》一播出，观众立马怀念起87版来。新版的造型被吐槽成＂铜钱头＂，演员们也被批演技差。
中国青年报做了个调查，80%读过原著的人更喜欢87版。87版的旧挂历都能卖到400块钱，邮票涨了1000多。
大学生张轩看了几集新版就受不了了，觉得就是＂有声小说配幻灯片＂。他转头去看87版，结果在宿舍里掀起一股红楼热，同学们天天放着看。
红学家周思源说得好：＂一千个人心里有一千个林黛玉，但陈晓旭之后，很多人认定林黛玉就是她。＂
这话说到根上了。陈晓旭虽然演技一般，但她身上的气质没法复制。那种天生的忧郁，那种与世无争的感觉，后来的演员怎么学都学不像。
更巧的是，陈晓旭后来的人生轨迹跟林黛玉还真有点像。商场成功了，又皈依佛门，最后出家。2007年因为乳腺癌去世，才42岁。这种宿命般的巧合，让她的林黛玉形象更加传奇。
陈晓旭去世后，网上到处都是＂天堂多了陈晓旭，人间再无林黛玉＂这样的话。虽然有点夸张，但也反映了大家的情感。
现在87版《红楼梦》已经重播了1000多次，豆瓣评分9.6，被称为＂大陆电视剧镇山之宝＂。每次有新的红楼作品出来，都要拿来跟87版比。
胡玫导演今年拍的《红楼梦之金玉良缘》，女主角又被批＂太丑＂。这时候大家才想起，当年王扶林说陈晓旭＂不够漂亮＂，现在看来简直是谦虚。
李少红当年说拍名著是＂双刃剑＂，王扶林也说＂谁拍谁火，谁拍谁挨骂＂。但他们可能都没想到，时间会给出这样的答案。
陈晓旭走了16年了，但她的林黛玉还在那里。每次重播，还是有人被感动得掉眼泪。这大概就是王扶林当年看中的那个＂特别之处＂吧。
不是最漂亮的，演技也不是最好的，但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味道。这种味道，后来再没人有过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