冀中无名部队,血战三日只为一纸番号,徐帅为何破格提拔

admin 2025-12-06 20:10 产品展示 127

01

1942年的秋夜,冀中平原的寒气已经开始刺骨。月亮被厚重的云层遮蔽,大地一片漆黑,只有偶尔从远处日军炮楼探照灯划过的光柱,会短暂地照亮田埂和枯萎的玉米杆。

李成钢趴在冰冷的沟渠里,嘴里叼着一根早已熄灭的烟杆,连一丝火星都不敢露出来。

他身边,是他的“家当”——冀河县大队,一支连军分区花名册都上不去的队伍。满打满算,一百二十七号人,一百二十七条或长或短的枪。

「队长,小鬼子的车队过来了。」

侦察员“土耗子”像条泥鳅一样滑到李成钢身边,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一丝兴奋的颤抖。

李成钢没有作声,只是把耳朵贴在地面上。

片刻之后,他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、由远及近的震动。他抬起头,透过沟渠边杂草的缝隙,望向远处的土路。

黑暗中,两个刺眼的光点出现了,那是汽车的车灯。紧接着,是更多摇曳的灯火,那是日军和伪军护卫队手里提着的马灯。

「狗日的,还真敢走夜路。」

李成钢身边,一营长王大柱低声咒骂了一句,把手里那支磨得发亮的汉阳造步枪捏得咯咯作响。

李成钢吐掉嘴里的烟杆,沉声道。

「都给老子听清楚了,没有我的命令,谁也不准开枪!把小鬼子放到五十米再打!土耗子,你带人负责掐头,王大柱,你负责去把尾巴给我截了!记住,咱们要的是车上的东西,不是跟鬼子拼命!」

「是!」

命令被悄无声息地传递下去。

沟渠里,一百多号衣衫褴褛的汉子屏住了呼吸,每个人的心脏都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。他们中的大多数人,手里拿的还是老套筒、大抬枪,子弹更是金贵,每人兜里不超过五发。

这是一场用性命做的豪赌。

车队越来越近了。

发动机的轰鸣声,车轮碾过土路的摩擦声,日军小队长用日语不耐烦地训斥伪军的声音,都清晰地传进了李成钢的耳朵里。

他甚至能闻到空气中飘来的汽油味和马粪味。

一百米。

八十米。

李成钢能看清头车驾驶室里日军司机那张毫无防备的脸了。

六十米。

五十米!

「打!」

李成钢从沟渠里一跃而起,手中的驳壳枪吼出了第一声怒吼。

刹那间,沉寂的平原被彻底引爆。

埋在路中间的地雷轰然炸响,日军的头车被掀翻在地,瞬间变成一团燃烧的火球。

密集的枪声从道路两侧响起,子弹像冰雹一样砸向猝不及不及防的车队。日军和伪军被打得人仰马翻,惨叫声、咒骂声、枪声混成一团。

战斗在开始的一瞬间就进入了白热化。

县大队的战士们嗷嗷叫着,从藏身之处冲了出来,与敌人绞杀在一起。

他们没有正规军的战术素养,却有在刀口上舔血磨炼出的狠劲。

李成钢的目标很明确,就是中间那辆被三合板和帆布保护得严严实实的卡车。

他带着十几名最精锐的队员,像一把尖刀,直插车队的心脏。

一名日军曹长挥舞着指挥刀冲了过来,眼神凶狠。

李成钢看都没看,抬手就是一枪。

子弹精准地钻进了曹长的眉心,他脸上的狰狞瞬间凝固,直挺挺地倒了下去。

「快!上车!」

李成钢大吼着,第一个爬上了卡车。

他一把撕开帆布,手里的马灯往里一照,整个人都愣住了。

车厢里没有粮食,没有药品,更没有军火。

只有十几个被捆得结结实实、嘴里塞着布团的年轻人。他们穿着学生的衣服,一个个面黄肌瘦,眼神里充满了惊恐。

「他娘的,这是怎么回事?」

李成钢心里一沉。

就在这时,一个被绑在角落里的中年男人挣扎着抬起头,看向李成钢,眼神里带着一丝急切。

他的嘴被堵着,发不出声音,只能拼命地用眼神示意。

李成钢注意到,这个人的穿着和气质明显与其他学生不同,虽然同样狼狈,但眼神里的镇定和锐利却是装不出来的。

他立刻上前,扯掉了那人嘴里的布团。

「快!车厢夹层里有电台和密码本!他们是日本华北方面军司令部直属的特高课,我是军统天津站的……」

话没说完,一颗子弹呼啸而来,击穿了卡车的帆布,射中了中年男人的肩膀。

他闷哼一声,倒了下去。

「保护他!」

李成钢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
电台!密码本!特高课!

这几个词像炸雷一样在他脑子里响起。他意识到,他们这次可能捅了天大的篓子,但也可能撞上了天大的机遇。

战斗很快就结束了。

在县大队的猛烈攻击下,残余的日伪军扔下几十具尸体,仓皇逃窜。

打扫战场时,王大柱兴奋地跑了过来。

「队长!发财了!你猜我们抓到了谁?」

说着,他让开身子,两个战士押着一个穿着佐官军服、戴着眼镜、一脸煞白的日本军官走了过来。

「这是从最后一辆小轿车里拖出来的,看军衔,是个少佐!」

一个活着的日军少佐!

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。在冀中根据地,这可是天大的功劳!

李成钢的心却越来越沉。

他看着那个受伤的军统特工,又看了看这个吓得发抖的日军少佐,一个巨大的难题摆在了他的面前。

他们打了胜仗,抓了俘虏,缴获了关键情报。

可是,他该如何向上级汇报?

冀河县大队,这个名字在军分区的任何一份文件上都找不到。他们没有番号,没有编制,甚至连军装都是五花八门。

在别人眼里,他们就是一群穿着老百姓衣服的“土匪”。

一个没有番号的队伍,抓到了一个日军少佐,截获了特高课的电台和密码本。

这个功劳太大了,大到他李成钢和他的冀河县大队根本就接不住。

他甚至可以想象,当这个消息传出去后,那些有正式番号的“正规军”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们,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“帮助”他们处理战利品。

夜风吹过,卷起地上的血腥味。

李成钢看着手下兄弟们兴奋的脸庞,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。

没有番号,他们就连打了胜仗,都挺不直腰杆。

02

李成钢不是没想过要个名分。

三年前,他还是村里的民兵队长,靠着几杆土枪,带着乡亲们跟伪军和“维持会”的汉奸们周旋。

后来,日军搞“治安强化”,到处建炮楼、挖封锁沟,小股的伪军已经不够看了。李成钢一咬牙,把附近几个村的民兵组织串联起来,拉起了一支一百多人的队伍,取名“冀河抗日游击队”。

队伍拉起来了,问题也来了。

他们没有补给,枪支弹药全靠缴获,有时候甚至要用大刀长矛去跟装备精良的敌人肉搏。

更要命的是,他们没有名分。

在老百姓眼里,他们是保家卫国的英雄。但在日伪军眼里,他们是“土匪”。而在一些“正规军”眼里,他们是“杂牌”,是不入流的武装。

李成钢记得很清楚,有一次,他们拼死打下了一个伪军的据点,缴获了两挺宝贵的捷克式轻机枪。

还没等他们把机枪捂热,分区独立团的一个连长就找上了门。

那位连长腰杆笔直,穿着崭新的军装,说话的口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优越感。

「李队长,听说你们发财了?这两挺机枪,你们地方部队也用不上,交给我们主力部队,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嘛。」

李成钢当时气得差点拔枪。

那两挺机枪,是他们用七个兄弟的性命换来的!

可他没办法。

对方是“正规军”,有番号,有编制,说出来的话就代表着“组织”。而他,什么都不是。

最后,机枪被带走了。

那位连长临走时,拍了拍李成钢的肩膀,像是一种施舍。

「好好干,有前途。以后有什么困难,可以来找我们。」

从那天起,李成钢就魔怔了。

他做梦都想要一个番号。

一个堂堂正正,能写在纸上,印在旗上的番号。

有了番号,他的队伍就不再是“杂牌”,而是八路军的正式一员。

有了番号,他的战士牺牲了,就能被追认为烈士,家属就能得到抚恤。

有了番号,他再去缴获战利品,就再也没人敢随随便便上门来“摘桃子”。

番号,对李成钢和他的冀河县大队来说,不仅仅是一个代号,更是尊严,是身份,是战士们用生命去战斗的意义所在。

为了这个番号,李成钢带着队伍打了无数场硬仗。

他们拔炮楼、割电线、炸铁路,专门挑硬骨头啃。冀河县的日伪军,提起李成钢的名字,都恨得牙痒痒。

队伍的威名打出去了,人员也从一百多人,发展到了三百多人,实力比一些正规部队的营还要强。

李成钢觉得,时机差不多成熟了。

他备了厚礼——十支崭新的三八大盖,两百发子弹,还有一头肥猪,亲自去了军分区。

负责接待他的,是分区政治部的一位副主任。

副主任很客气,对冀河县大队的战绩大加赞赏,猪肉也收了,但一提到番号的事情,就开始打太极。

「成钢同志啊,你的心情,我完全理解。你们的功劳,分区党委都看在眼里,记在心里。但是,编制问题,这是一个原则问题嘛。」

副主任端起搪瓷缸子,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末。

「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,我们八路军的总兵力,那都是在重庆那边挂了号的。一个萝卜一个坑,凭空多出来一个番号,还是一个县大队的编制,这不合规矩,会让上级很为难的。」

李成钢急了。

「主任,我们不要装备,不要补给,什么都不要!只要一个名分!我们自己想办法搞枪,自己想办法解决吃穿!只要能让我们名正言顺地打鬼子!」

副主任摇了摇头,语重心长地说。

「成钢同志,你的革命热情是好的,但要顾全大局。这样吧,你们可以先接受我们分区的领导,作为一个编外单位行动。等到时机成熟了,上级一定会优先考虑你们的。你看怎么样?」

李成刚的心,一点点地凉了下去。

“编外单位”,说白了,还是杂牌。

活儿你得照干,甚至要干得更多、更危险,但名分,没有。

那次从军分区回来后,李成钢大病了一场。

他想不通,为什么他们这些真心实意在敌后流血卖命的队伍,想要得到一个承认,就这么难?

他看着手下那些信任他、追随他的弟兄们,看着他们身上破烂的衣服和简陋的武器,一种巨大的愧疚感啃噬着他的内心。

从那以后,他对番号的渴望,几乎成了一种执念。

他要用一场谁也无法忽视的巨大功劳,去换取那个梦寐以求的番号。

而现在,机会似乎来了。

一个活着的日军少佐,一部特高课的电台,还有一本随时可能被销毁的密码本。

这个功劳,足够大了。

大到军分区不可能再用“没有编制”这样的理由来搪塞他。

03

夜色下,临时营地里一片寂静。

战士们都在抓紧时间休息,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。

李成钢坐在火堆旁,眉头紧锁,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旱烟。

火光映照着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,明暗不定。

王大柱走了过来,在他身边坐下,递过来一个烤得焦黄的红薯。

「队长,还在想番号的事?」

李成钢接过红薯,却没有吃,只是放在手里焐着。

「大柱,你说,咱们这次的功劳,够不够换一个番号?」

王大柱咧嘴一笑,露出两排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。

「够!怎么不够!活捉一个日军少佐,这功劳捅破天了!别说一个县大队的番号,给个独立营的编制都绰绰有余!」

李成钢苦笑了一下,摇了摇头。

「你不懂。功劳越大,麻烦就越大。你信不信,天一亮,那些鼻子比狗还灵的‘正规军’就会找上门来。」

王大柱的笑容僵在了脸上。

他想起了那两挺被“借”走的捷克式机枪,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。

「他娘的!谁敢来抢,老子就跟他拼了!」

「拼?怎么拼?」

李成钢把手里的红薯掰成两半,递给王大柱一半。

「我们是八路军的队伍,总不能跟自己人动刀子吧?人家一顶‘不顾全大局’的帽子扣下来,咱们浑身是嘴都说不清。」

王大柱狠狠地咬了一口红薯,愤愤不平地咀嚼着。

「那你说咋办?总不能把这么大的功劳拱手让人吧?」

李成钢没有回答,他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,那里临时搭起了一个帐篷,两个最可靠的哨兵在门口守着。

帐篷里,关着那个叫山口的日军少佐,还有那个身受重伤的军统特工。

从特工嘴里,李成钢已经问清楚了事情的原委。

这支特高课小队,正在秘密转移一批从沦陷区抓捕的抗日学生和重要人物,准备送到济南的“新华院”进行思想改造和甄别。而那个军统特工,就是他们这次行动的意外收获。

至于那个叫山口的少佐,则是华北方面军司令部派来监督这次转移的“特派员”。

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。

处理好了,是天大的功劳。处理不好,就是天大的麻烦。

「大柱,你去把咱们缴获的那部电台和密码本拿过来。」

李成钢突然开口说道。

王大柱一愣,但还是立刻起身去办了。

很快,一部沉重的电台和一本厚厚的密码本被放在了李成钢面前。

李成钢仔细地翻看着那本密码本,上面的字符像天书一样,他一个也看不懂。

但他知道,这东西的价值,可能比那个日军少佐还要大。

他沉默了很久,似乎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。

最后,他抬起头,看着王大柱,一字一句地说道。

「我们自己发电报,直接发给延安!」

「啥?」

王大柱惊得手里的半个红薯都掉在了地上。

「队长,你疯了!咱们哪懂这个!再说,咱们也不知道延安的呼号和频率啊!这要是让军分区知道了,可是严重违反纪律的!」

越级上报,在纪律严明的八路军中,是绝对不允许的。

「我知道是违反纪律。」

李成钢的眼神异常坚定。

「但是,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。只有把事情捅到天上去,捅到延安,捅到毛主席那里去,这个功劳,才真正是我们的。我们的番号,才有希望!」

他指了指那个军统特工所在的帐篷。

「那个姓赵的军统,他懂这个。他是专业搞这个的,肯定知道我们八路军高层的一些联络方式。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。」

王大柱呆呆地看着李成钢,他被队长这个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想法给镇住了。

直接联系延安?

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。

「可是……那个姓赵的,他是军统的人,他会帮我们吗?」

「他会的。」

李成钢的嘴角,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笑容。

「现在,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。我们要是把他交给军分区,他最后的下场,谁也说不准。但我们要是能直接联系上延安,那就不一样了。国共合作嘛,我们把他安全送回重庆,这也是一份功劳。他是个聪明人,知道该怎么选。」

火堆里的柴火发出一声轻微的爆响,溅起点点火星。

李成钢站起身,拍了拍身上的尘土,朝着关押赵特工的帐篷走去。

他的背影在火光中被拉得很长,显得无比决绝。

王大柱看着队长的背影,捡起地上的红薯,狠狠地拍掉上面的土,塞进了嘴里。

他知道,队长这一次,是把整个冀河县大队的命运,都押在了这张赌桌上。

赢了,他们就能昂首挺胸,成为真正的八路军。

输了,他们可能万劫不复。

04

帐篷里,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草药味混杂在一起。

那个姓赵的军统特工躺在简易的担架上,脸色苍白如纸,但神志还算清醒。

看到李成钢走进来,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。

「李队长……」

「别动,你伤得很重。」

李成钢按住了他,自己在一旁的弹药箱上坐了下来。

「赵先生,我们明人不说暗话。你是什么人,我也猜到了一些。现在,我需要你的帮助。」

赵特工喘息了几声,苦笑道。

「帮助?我现在这个样子,还能帮你什么?只求李队长能看在同是抗日中国人的份上,给我一个痛快,或者……把我交给你们的上级。」

「交给上级?」

李成钢笑了。

「赵先生,你恐怕还不知道我们是什么队伍吧?我们冀河县大队,没有番号,没有编制,在军分区的花名册上,你找不到我们的名字。」

赵特工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。

他打量着李成钢和周围那些虽然衣衫破旧但精神饱满的士兵,有些难以置信。

这样一支战斗力强悍的队伍,竟然不是正规军?

李成钢看出了他的疑惑,继续说道。

「所以,我不能把你交给我的上级。因为我一旦这么做了,你,连同那个日本少佐,还有那部电台和密码本,都将不再属于我们。而我和我的兄弟们,用命换来的功劳,也会变成别人晋升的资本。」

赵特工沉默了。

作为一名资深特工,他太清楚这里面的门道了。

「那……李队长想怎么做?」

「我要你,帮我发一封电报。一封直接发给延安的电报。」

李成钢盯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道。

赵特工的身体猛地一震,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「发给延安?李队长,你……你这是在开玩笑吗?这是严重……」

「我知道是严重违反纪律。」

李成钢打断了他。

「但是,富贵险中求。这件事,对你我来说,都是一个机会。你帮我联系上延安,我保证你的安全,并且,我会亲自向延安报告,是你,一个国民党军官,在关键时刻保护了重要的情报,并协助我们完成了任务。」

他顿了顿,加重了语气。

「我想,这份功劳,足够让你的上级对你刮目相看了吧?重庆方面,应该也很想知道,延安会如何处理你这样一位‘合作友军’。」

赵特工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。

他不得不承认,李成钢的话,说到了他的心坎里。

作为一个潜伏在敌后的特工,最大的功劳莫过于获取到核心情报。而现在,一个直接与延安高层建立联系的机会,就摆在他的面前。

如果操作得当,这不仅仅是功劳,更是一份独一无二的政治资本。

「我……我怎么相信你?」

赵特工的声音有些沙哑。

「你没有别的选择。」

李成钢的回答简单而直接。

「要么,你赌一把,相信我。我们一起把这件事做成,你得你的功劳,我得我的番号。要么,我现在就把你交给军分区,你的生死,你的功劳,就都和我无关了。」

帐篷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。

只有油灯的火苗在轻轻地跳动。

许久之后,赵特工闭上了眼睛,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,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。

「好。我帮你。但是,我需要绝对安静和安全的环境。而且,日军的密码本我无法破译,但他们使用的通讯频率和呼号规律,我或许可以尝试破解。这需要时间。」

李成钢的脸上,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。

「没问题。从现在开始,你的安全,我李成钢和整个冀河县大队包了!」

他站起身,正准备离开帐篷去安排警戒,一名通讯员突然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,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惊恐。

「队长!不好了!分区独立团的人来了!一个营的兵力,把我们……把我们给包围了!」

李成钢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。

他最担心的事情,还是发生了。

而且,比他预想的,来得更快,更猛烈。

帐篷外的喧哗声已经清晰可闻,那是独立团的士兵在缴械县大队外围哨兵的声音。

李成钢冲出帐篷,只见火光之下,黑压压的士兵已经将他们的营地围得水泄不通,上百支黑洞洞的枪口,对准了他们。

独立团团长陈大勇,那个曾经从他手里“借”走两挺机枪的“老熟人”,在一群警卫的簇拥下,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。

他看都没看李成钢,目光直接扫向营地中央,像是在寻找什么。

「李成钢!你胆子不小啊!打了这么大的胜仗,抓了日本人的少佐,竟然敢隐瞒不报!你想干什么?想拉着队伍去投靠国民党吗?!」

一顶巨大的帽子,就这样不由分说地扣了下来。

李成钢的心,沉到了谷底。

他知道,陈大勇不是来“协商”的,而是来“接收”的。

他身后,王大柱和县大队的战士们一个个怒目圆睁,握紧了手里的武器。

空气中,充满了火药味。

一场内讧,一触即发。
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担架上的赵特工突然咳了两声,用尽全身力气,对李成钢说出了一句话。

「李队长……别冲动……电台……电台里,有延安刚刚下发的……最新通用频率……」

他的声音很轻,却像一道闪电,劈开了李成钢脑中的混沌。

他猛地回头,看向那部被缴获的日军电台,一个无比大胆,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计划,瞬间在他的脑海中成型。

他看着一脸傲慢的陈大勇,突然笑了。

「陈团长,你来得正好。延安急电,请你亲自接收。」

05

陈大勇愣住了。

他身后所有独立团的士兵也都愣住了。

「延安急电?李成钢,你他娘的糊弄鬼呢?」

陈大勇的脸上写满了不信。

一个连番号都没有的地方武装,怎么可能直接收到延安的电报?这简直是天方夜谭。

「是不是糊弄,你一看便知。」

李成钢的表情异常平静,他侧过身,指了指身后的帐篷。

「电台就在里面,刚刚收到的电报,还没来得及翻译。既然陈团长来了,正好,你是正规军团长,有文化,就请你来帮我们看看,延安到底说了些什么。」

他的这番话,说得不卑不亢,滴水不漏。

既点明了对方“正规军”的身份,又把皮球踢了过去。

陈大勇的眉头皱了起来。

他看着李成钢那张坦然的脸,心里开始犯嘀咕。

难道是真的?

这李成钢走了什么狗屎运,竟然真的联系上了延安?

不可能!绝对不可能!

「好!我倒要看看,你李成钢能玩出什么花样!」

陈大勇一挥手,带着几个警卫,大步走进了帐篷。

帐篷里,赵特工已经被人扶着坐了起来,他的面前,摆放着那部日军电台。

看到陈大勇进来,赵特工只是虚弱地点了点头,没有说话。

一张写满了刚刚记录下来的电码的纸,就放在电台旁边。

陈大勇拿起那张纸,看了一眼上面鬼画符一般的数字,又看了看李成钢。

「密码本呢?」

李成钢指了指桌上的另一本册子。

「陈团长,这就是我们缴获的密码本。不过,我们都是大老粗,一个字也看不懂。」

陈大勇将信将疑地拿起密码本。

他确实认识一些字,但对于破译电码这种专业的事情,也是一窍不通。

他身边的一位参谋倒是有些经验,立刻凑了过来,拿着电码纸和密码本,开始紧张地对照、翻译。

帐篷外,双方的士兵仍在对峙,气氛紧张到了极点。

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焦在这顶小小的帐篷里。
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
那位参谋的额头上,渗出了细密的汗珠。

他的脸色,也随着翻译的进行,变得越来越古怪。

「团长……这……」

参谋抬起头,声音都有些变了调。

「快说!到底是什么!」

陈大勇不耐烦地催促道。

「团长,这电报……好像……好像真是发给我们的……」

参谋咽了口唾沫,艰难地说道。

「电报上说……嘉奖冀河县大队在本次战斗中的英勇表现……缴获的日军少佐和重要物资,着令独立团协助……协助冀河县大队,一同押送至军分区……」

“协助”两个字,参谋说得特别轻,但听在陈大勇的耳朵里,却如同惊雷。

协助?

不是接收?

这他娘的是什么意思?

这意味着,延安不仅知道了冀河县大队的存在,还承认了他们在此次战斗中的首要功劳!

他陈大勇的独立团,反而成了配角!

「不可能!这绝对不可能!」

陈大勇一把抢过翻译出来的电文,死死地盯着上面的字。

白纸黑字,清清楚楚。

他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,像是被人狠狠地抽了一巴掌。

他本来是气势汹汹地来“摘桃子”的,结果桃子没摘到,反而接到了上级让自己给人家“打下手”的命令。

这让他如何下得来台?

他猛地抬起头,死死地盯着李成钢,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愤怒。

「李成钢!你老实交代!这到底是怎么回事!你们怎么可能联系上延安!」

李成钢心里长出了一口气。

他知道,自己赌对了。

赵特工利用他掌握的八路军通讯规律,结合日军电台的全频道监听功能,果然找到了那个特殊的、由延安直接向所有根据地发布的公共频率。

而那份电报,其实根本不是延安发来的。

那是赵特工根据李成钢的授意,用八路军的加密方式和行文格式,现场伪造的一份“假电报”!

这是一场惊天的豪赌,赌的就是陈大勇不懂电码,赌的就是他不敢质疑“延安的命令”。

「陈团长,这我可就不知道了。」

李成钢一脸“无辜”地摊了摊手。

「可能是我们缴获的这部电台比较高级,不小心就收到了。我们就是一群泥腿子,哪里懂这些高科技。不过,既然是延安的命令,我想,陈团-长你作为一名老党员,一定会坚决执行的,对吧?」

陈大勇的脸,涨成了猪肝色。

他被李成钢的话给噎得死死的。

执行?

让他堂堂一个主力团,去协助一个杂牌县大队?他丢不起这个人!

不执行?

那就是公然违抗延安的命令!这顶帽子,他更戴不起!

他现在是骑虎难下。

06

最终,陈大勇还是选择了妥协。

他再怎么不甘心,也不敢背上一个“违抗延安命令”的罪名。

独立团的包围圈撤了,从“接收”变成了“护送”。

陈大勇黑着一张脸,带着他的部队,不远不近地跟在冀河县大队的后面,那感觉,别提多憋屈了。

而李成钢,则真真正正地挺直了腰杆。

他不仅保住了胜利果实,还让主力团给自己当起了“保镖”。

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,迅速在冀河县大队的战士们中间传开。

弟兄们看李成钢的眼神,充满了敬畏和崇拜。

他们的队长,竟然能“通天”!

只有王大柱等少数几个人,才知道这其中的惊心动魄。他们对李成钢的胆大包天,佩服得五体投地。

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军分区前进。

有了独立团的“护送”,一路上太平无事,再也没有不长眼的日伪军敢来找麻烦。

到了军分区,司令员和政委亲自出门迎接。

当他们看到那个活着的日军少佐,以及那部价值连城的电台和密码本时,脸上的表情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。

这在整个冀中军区的历史上,都是头一回!

分区司令员,一位身经百战的老红军,紧紧地握着李成钢那双粗糙的大手,激动地摇晃着。

「好!好样的!李成钢同志!你们冀河县大队,为我们冀中军区立下了大功!奇功一件啊!」

李成钢的心,瞬间热了起来。

这是他第一次,从军分区最高领导的口中,听到“冀河县大队”这个名字。

他知道,他的番号,有希望了。

在接下来的汇报会上,李成钢详细地讲述了战斗的经过。

当然,关于那份“延安电报”的来历,他巧妙地一笔带过,只说是“意外接收到的”。

军分区的领导们虽然也心存疑虑,但在巨大的功劳面前,没有人去深究这些细节。

毕竟,结果是好的。

至于那个军统特工赵先生,李成钢也按照约定,为他请了功,并建议通过秘密渠道,将他安全地送回重庆。

分区领导对此表示了高度赞赏,认为这体现了八路军在统一战线中的诚意和担当。

会议的最后,进入了最关键的环节——论功行赏。

陈大勇和他的独立团,因为“护送有功”,也受到了嘉奖。

而作为首功之臣的冀河县大队,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成钢的身上。

分区政委清了清嗓子,看向李成钢,温和地问道。

「成钢同志,你和你的冀河县大队,是这次胜利的最大功臣。说吧,你们想要什么奖励?分区党委,一定尽力满足你们。」

李成钢站起身,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。

他朝着在座的所有首长,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
然后,他抬起头,目光灼灼,用尽全身的力气,吼出了那句在他心里憋了三年,也是他所有弟兄们共同的渴望。

「报告首长!我们什么奖励都不要!我们冀河县大队,三百一十二名弟兄,只想要一个番号!」

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,掷地有声。

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震撼了。

他们看着眼前这个皮肤黝黑、眼神坚毅的汉子,看着他身上那股不屈不挠的劲头,都陷入了沉默。

一个番号。

对于他们这些身在“正规军”序列里的人来说,是与生俱来的东西。

但对于李成钢和他的弟兄们来说,却是需要用生命和鲜血去换取的最高荣耀。

分区司令员和政委对视了一眼,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动容和愧疚。

许久之后,司令员站了起来,走到李成钢面前,亲手扶住了他的肩膀,郑重地说道。

「我代表冀中军区党委,向你和你的冀河县大队保证。你们的番号,我们批了!不仅要批,还要给你们一个最好的番号!」

李成钢的眼眶,瞬间红了。

这个在鬼子刺刀下都未曾眨过一下的铁血汉子,此刻,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,两行热泪,滚滚而下。

07

不久之后,冀中军区的正式任命文件下来了。

原冀河县大队,经过整编,被授予了一个响亮的番号——冀中军区独立第一支队。

李成钢被任命为支队长,王大柱被任命为副支队长。

虽然只是一个支队的编制,比不上那些主力团,但对于李成钢和他的弟兄们来说,这已经足够了。

他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分。

从“杂牌”,变成了名正言顺的八路军主力部队。

授旗那天,阳光灿烂。

当崭新的、绣着“冀中军区独立第一支队”字样的红旗,从军分区司令员手中交到李成钢手中时,在场的所有老队员,都哭了。

他们抚摸着那面红旗,就像抚摸着恋人的脸庞。

为了这面旗帜,为了这个番号,他们付出了太多太多。

有了番号,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。

他们领到了统一的军装,虽然是灰布的,但穿在身上,显得格外精神。

他们换装了更好的武器,分区军械处优先把缴获的日式装备补充给了他们。

他们甚至有了自己的根据地和政工干部。

独立第一支队,很快就成了冀中平原上一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抗日劲旅。

他们的故事,也成了一个传奇。

一个关于“无名部队”,如何通过一场惊天豪赌,为自己赢得尊严和荣耀的传奇。

而关于那份神秘的“延安电报”,则成了一个无人再提的秘密,永远地封存在了几个核心当事人的心里。

李成钢后来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叫赵信的军统特工。

只是听说,他被安全送走后,在重庆那边也得到了重用。

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。

在后来的解放战争中,这支由县大队发展而来的独立支队,被编入了华北野战军的主力序列。

他们参加了临汾攻坚战,参与了晋中战役,最后在太原城下,打出了赫赫威名。

他们的指挥官,依然是那个沉默寡言,但眼神坚毅的李成钢。

他手下的兵,换了一茬又一茬,但那股为了荣誉和尊严不惜一切的狠劲,却像血脉一样,永远地传承了下来。

据说,全国解放后,在北京的一次高级将领会议上,徐帅在谈到我军地方武装正规化的历史时,曾特意提到了当年冀中平原上那支“胆大包天”的县大队。

他笑着说。

「有时候,一些同志为了革命,是会想出一些‘不合规矩’的办法的。但是,只要他的心是为了队伍,为了抗战大局,那我们就要允许他‘不规矩’那么一次嘛!历史,不就是由这些无数个‘不规矩’的英雄,共同创造的吗?」

在场的将领们都会心地笑了起来。

而此时的李成钢,已经成为了一名军长。

他坐在台下,听着老帅的话,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寒冷的秋夜。

他想起了沟渠里弟兄们紧张的呼吸,想起了那份伪造的“延安电报”,想起了他为了一个番号,所付出的一切。

他的嘴角,也露出了一丝微笑。

那是一段永远无法被磨灭的记忆,一个只属于他和他的弟兄们的,不朽番号。

【参考资料来源】

《八路军》 - 王树增 著《华北解放战争纪实》 - 军事科学院军事历史研究部 编《徐向前传》 -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 编《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上的70个军》 - 《军事历史》编辑部《一个老八路的口述回忆》 - 互联网口述史料整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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